陈子良
落叶聚还散,征禽去不归。
以我穷途泣,沾君出塞衣。
【鉴赏】
赠友送别的小诗,受篇幅所限,大多截取生活的横断面,用速写法集中描绘分别时刻的情景。本篇则将友人及自己的生活遭遇,同离别之情紧密融合,纵横兼顾,自然工巧,不着痕迹。
首二句,用“散”“去”点破题中的“别”字,着重写友人分离。但是,诗人并未就事论事,孤立写这次分别,而是纵横交错,简略地勾勒了这次分别的过去、现在和将来的广阔背景。“落叶”“征禽”(长途远飞的鸟)两个比喻,交代了这次分别之前友人漂泊不定的生活状况;“聚还散”,指出这是友人返归以后与亲朋相聚不久的又一次别离;“去不归”,点明这次分离之后,友人将不再归来。显然,这是短促相聚以后的分别,难以再会的分别。俗语说:“落叶归根”;《古诗十九首·行行重行行》又说:“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”;王粲《七哀诗》(其二):“狐狸驰赴穴,飞鸟翔故林”;陶渊明《归田园居》(其一):“羁鸟恋旧林,池鱼思故渊。”这些比喻,说明草木虫鱼、飞禽走兽都依恋故土,人类更是如此。但是,本篇作者的友人却在他乡奔波不息,归后复去,席不暇暖。十分清楚,他的遭遇是很不幸的。总而言之,诗人仅仅用了十个字,既反映了友人的命途多舛,又突现了这次分别有非同寻常的难堪。
最后两句:“以我穷途泣,沾君出塞衣”,点破题中的“送”字,着重写送行时依依伤别的无限辛酸。但是,这里也没有单纯写送行,而是将它与诗人自身的遭遇、友人此去的前景巧妙地做了联结,情切意浓,凄怆动人。“穷途”,即穷途末路。魏晋之际的诗人阮籍愤世嫉俗,“时率意独驾。不由径路,车辙所穷,辄痛哭而返”(《三国志·魏书》注引《魏氏春秋》)。本篇借用其意,比况自己境遇困苦。在送行的路上,诗人讲自己的坎坷不幸,好像是题外话,其实不然。“沾君出塞衣”,说明诗人正在用自己的亲身体验劝诫友人:从军出塞同样找不到出路,前景仍然是暗淡无光的。只有交情深厚的朋友,才能倾吐肺腑之言,肝胆相照,不做虚与委蛇的应酬。一个“沾”字,生动地表达了作者对友人的真挚的感情,活现了当时送别的情景,在荒村古道的尽头,诗人牵扯着友人出塞从军的衣裳,涕泗横流,倾诉衷肠,苦苦挽留,真是“黯然销魂者,唯别而已”(江淹《别赋》)。它的艺术感染力是鲜明而强烈的,所以清代的诗歌评论家沈德潜读此诗竟而批曰:“不堪。”(《古诗源》卷十四)
这首诗的最后两句,化用了何逊的《相送联句》:“以我辞乡泪,沾君送别衣。”两相比较,“辞乡泪”“送别衣”,分别变成了“穷途泣”“出塞衣”。从中可以看出,何诗表现得较为浮泛,本篇则富有个性特征,包含了送别双方的生活遭遇,并点明了出行的地方,虽属化用,却有创新。
(韩理洲)
文章标题:《送别》原文赏析-陈子良古诗-隋朝诗歌